第 116 章 灯火
好端端的,他们俩不知为何又杠上了，明华裳内心叹气，十分心累。
镇国公想让她和程荀多接触，亲自观察一下程荀是什??,如何待?接物,如果她还是不喜欢,拒绝就是。镇国公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,明华裳不好再推拒，和谁看灯不是看，就??约了个朋友,下次就有理由推辞了。
可惜她只想交个差,同行两?却一个比一个不安生。明华裳心想考验的哪里是程荀待?接物的水平，分明是她的。
明华裳道：“多谢程大郎君提醒,二兄，??不嫌我挤??吧？”
明华章摇头，明华裳自然而然揽着明华章手臂，笑道：“我就知道我阿兄最好了。快看,那边有?喷火，二兄，程大郎君,我们去看看！”
她一口一个“我阿兄”，明华章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捋顺,心里的气不知不觉消散许多。明华裳说完后拉着明华章就跑,明华章被迫跟上,他垂眸看着她灯光下绮丽明艳的脸,像被海妖蛊惑的舵手，明明知道这是一场幻梦,却不忍??破。
她对所有?都好，程荀、江陵、任遥皆是如此，他仅有的些许特殊都是因为他是她的兄?。如果有一天他不再是了，那在她心里，他和江陵可会有不同？
大概是不会有的。他的妹妹是如此懒惰懈怠，安于现状，不逼她，她就永远不会往前走。
明华章现在就像一个行至山穷水尽的赌徒，明明知道他所剩无几，却还忍不住将所有筹码都押上赌桌，疯狂地想捅破窗户纸，要?彻底翻身，要?一无所有。他明明告诫过自??要恪守兄妹礼义，勿做失德之徒，可他还是忍不住试探明华裳，试探镇国公，一边压抑自??，一边又期待有?能发现他过界。
有时候明华章都唾弃自??，他可?是个道貌岸然之辈，竟然期待着最坏的情况发生后，镇国公迫于忠诚，只能将她嫁给他。?她的乐观通透，定能很快想开，不会责怪他对一同?大的妹妹生出这种心??吧？
明华章正在出神，忽然脸上一凉，回神发现明华裳将一个面具扣在他脸上。透过黑黝黝的孔洞，他看到明华裳站在灯火荼蘼处，不?兴地瞪他：“都叫??好几声了，怎?还走神？”
明华章又怔了片刻，才找回声音：“抱歉，我刚刚?注意。”
“罚??戴着面具，不行，这个太好看了，罚??戴个丑的。”明华裳在摊子上挑挑拣拣，满意地拿起一张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，在明华章面前耀武扬威，“??看，吓不吓?？”
明华章细微地勾了勾唇，眼波温柔无奈：“嗯。”
“那就罚??戴，不许躲！”
明华章也?想过躲，他个子比她?了一头，却任由她摆弄，让她将那张青面獠牙面具系到他脸上。然而轮到明华裳时，她自??却嫌弃这些面具简陋，去另一个摊子挑选了，明华章任劳任怨付钱，摊贩看到，羡慕地说：“郎君对娘子?好，祝二位白头偕老。”
摊贩误会了，但明华章?有解释，他将铜钱递到摊贩手心，在面具下，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：“谢??吉言。”
程荀被?群挡住，好不容易挤过来，差点?认出他们兄妹。明华章那?清俊的?，却扣了副张牙舞爪的面具，站在一边耐心地等明华裳挑面具，面对众???量毫无不悦之意。程荀走过来，问：“明二娘子，??想买面具吗？”
明华裳回头看到程荀，毫无扭捏，大大方方将手里的两个面具摆出来：“是啊，但这两个我不知道挑哪个好。”
“二娘子喜欢，都买就是。”程荀说着就要付钱，被明华章拦住。隔着青色厉鬼傩面，他的压迫感尤其锋芒毕露，不加掩饰。
“不必。我自??的妹妹，还用不着别?花钱。”
程荀忍不住针锋相对：“今夜有幸陪佳?赏灯，能为她付账是我的荣幸。”
隔着面具，明华章终于不必再压抑情绪，冷冷道：“街上这?多佳?，有的是?愿意满足程大郎君的雅兴，就不必往她跟前凑了。”
“街上佳?如云是不错，但唯有二娘子对程家有恩，我自然要报答她。”
“她不需要。”
“明少尹，??虽为兄?，管得是否太宽了……”
“都够了。”明华裳忍无可忍喝止，自??掏钱将两个面具都买下，说，“我是出来赏灯的，不是来听?吵架的。”
程荀和明华章看到明华裳自??出钱，脸上都有些不好看。接下来一路他们仿佛卯着劲儿一般，明华裳的视线稍微停驻片刻，他们就争相出钱买下，最后搞得明华裳都不敢停下了。
明华裳表面笑盈盈，心里十分无语。她再一次在心里划重点，不要和男?一起逛街，?要面子活受罪，简直毫无乐趣可言。
不知不觉走到一座酒楼前，楼前搭着一排灯架，如万千流星下坠，灯
下垂着纸条，似乎是猜灯谜的地方。明华裳翻到一道谜面，正在??考，程荀已说出了答案。
明华章冷冰冰瞥了程荀一眼，语气不善：“裳裳还在想，??在做什?？”
“我不过提醒二娘子而已。”程荀道，“对不对还得等二娘子定夺。”
旁边的小二听到，取下对应的花灯，颇有眼力劲地递到明华裳手?，笑着道：“恭喜郎君，答对了。这盏灯赠与娘子。”
程荀笑了笑，望着明华裳道：“侥幸而已。二娘喜欢这盏灯就好。”@无限好文，尽在晋江文学城
明华裳只能笑着接过，哪怕?看到，她都能感觉到明华章的脸色奇差，夜风吹来仿佛都冷了许多。
明华裳无奈，只能撒娇般?灯塞到明华章手里，说：“这盏灯提着好重，二兄??帮我拿。这个兔子灯好可爱，二兄，??知道谜底是什?吗？”
明华章屈尊纡贵接过灯，淡淡扫了眼，吐出一个字。明华裳给面子鼓掌道：“原来如此。谢谢二兄，这盏灯也是我的了。”
明华裳欢声笑语撒娇卖痴，好不容易?明华章哄得脸色好看些了。她默默松了口气，心里十分疲惫。
这街越逛越累，明华裳?了兴致，紧了紧斗篷，说：“有点冷，我们回去找其他?吧。”
程荀和明华章各自脸色都不好看，默然陪着明华裳往回走。灯谜吸引来许多?，明华裳和?群背道而驰，挤得十分艰难。明华章见状，不动声色挡在她身前，替她拦开四周的?。
他们往?走时，隐约听到背后有什??说话，仿佛是酒楼的掌柜出来了。明华裳正艰难地往?挤，?留意身后动静。她抓着明华章的衣袖，好不容易走到略微宽敞的地方，??松了口气：“今日?可?多。”
明华章抬头，望向一眼看不到尽头的?潮和还在源源不断挤过来的?群，心?本能生出些许不祥。他将灯转交给侍卫，拉住明华裳说：“这里?太多了，我们换个地方。”
明华裳也被挤得不舒服，用力点头。背后响起一阵阵喝彩声，明华章回头说了什?，明华裳听不清，凑过去问：“二兄，??说什?？”
明华章也顾不得男女之别了，附到明华裳耳边说：“跟紧我。”
他说这话时，明华裳正半仰头望着他，因此正好从他漆黑的瞳孔?，看到骤然膨胀的白光。
随后才有刺耳的声音传来，明华裳都来不及回头看发生了什?，就被明华章一?抱住。
明华裳感受到一股炙浪从后方扑来，随即无数尖叫声、哭喊声压来，撞得她站立不稳。混乱颠倒?唯有一双手紧紧抱着她，替她挡开推搡的?潮，强行为她辟开一方天地。
“快跑啊，失火了！”
“啊，??了！”
哪怕?看到，明华裳也从路?的哭嚎声?大概猜出来，刚才酒楼掌柜点灯，不知为何灯爆炸了，掌柜恐怕凶多吉少。更可怕的是，今日是上元节，全城百姓乃至周边郡县民众都在?安城?游玩，街上足有百万之众，其?不乏女眷、小孩，若是任由恐慌蔓延，引发踩踏，那将不堪设想。
明华裳忽然觉得腰肢被一股力箍住，随即身??一轻，明华章竟然仅凭手臂的力量就抱着她跳到路边架子上，轻巧在灯笼?腾挪。他将明华裳放到安全之地，还?来得及开口，明华裳就急急说道：“二兄，我在玄枭卫学过自保之术，一个?待着?问题。??快去主持秩序，万不能让踩踏扩大。”
明华章深深看了她一眼，将一柄匕首塞到她手?，就一言不发转身，朝酒楼奔去。明华裳扶着木架站起来，紧张地盯着?潮?那逆行的一个小点。他已经将那张青苗獠牙的面具解开，却?有扔，而是依然握在手?。他四肢修?，底盘稳固，哪怕置身于乱流?也岿然不动，像涨潮时分江心唯一的一块磐石，朗声道：“我乃京兆府少尹明华章，大家冷静，勿要推搡，所有?听我指挥。”
上元节无宵禁，是举国狂欢的日子，最容易出岔子，因此朝廷早就有了预案，每年都会在各街巷安排巡逻的?，就是为了防止今日这种意?发生。明华章本就是京兆府的?，对节庆这一套流程很熟悉，他表明身份后，迅速稳定民心，指挥士兵封路、限流，引导百姓有序疏散。
明华章的冷静镇定极大感染了四周，百姓们看到一个清俊美好的郎君从天而降，如定海神针般伫立在洪流?，有条不紊指挥?群，心神渐渐也安稳下来，不再推搡逃窜。
街上逐渐乱?有序，程荀有侍卫护着，还算毫发无伤，他刚脱身就赶快找明华裳，结果一抬头看到明华裳站在灯火煌煌?，木架在黑暗?几乎不可见，只能看到她如天女般浮在半空，衣袂翩跹，发丝拂动，花一般娇艳的脸上既悲天悯?又淡漠无情，宛如壁画上的飞天，随时要迎风而去。
程荀顿了
顿，挤过去问：“二娘，??下不来了吗？”
明华裳正极目眺望事发之地，忽然听到有?叫她。她低头看到程荀，这才慢慢回到现???，扶着架子，轻轻松松跳下来：“?事，我自??能行。”
程荀正待伸手接她，发现明华裳已经自??跳下来了，裙裾如彩蝶般一掠而过。程荀手顿了顿，默然收回，笑说：“危险发生时??及时躲到架子上，?是机智。”
“是二兄放我上去的。”明华裳和程荀说着话，心??还完全在前方事故?，喃喃自语道，“好端端的，为什?会炸??呢？”
程荀顺着明华裳的视线回头，看到明华章正站在?群?，有条不紊指挥疏散。程荀早就听闻明二郎容貌好，但今日他站在?潮?遥遥仰望，才发现明华章姿容竟这般出众。@无限好文，尽在晋江文学城
清隽俊秀的皮相只是他身上最不足为道的优点，他镇定自若的气度，冷静锐利的眼睛，发生骚乱时毫不犹豫往?群?冲的坚定，才是这副皮囊的灵魂。
程荀暗暗和明华章较了一晚上劲，这一刻那些冲动如潮水般褪去，只余下一地狼藉和羞愧。他终于明白祖父、祖母对明华章的夸赞来源于何处，也明白明华裳为什?毫不犹豫说她二兄是天底下最好的郎君。
他确??远远不如。程荀暗暗庆幸，幸好这个?只是她的兄?，哪怕他终究无??撼动明华章在她心?坚不可摧的地位，但至少他还能?另一个身份，成为她下半生最重要的男?。
程荀说：“二娘，少尹估计要忙一阵子，这里太危险，我先送??走吧。”
明华裳想都不想摇头，眼睛依然看着前方，说：“不，我留在这里帮忙，多谢程大郎君好意，??先走吧。”
程荀皱眉：“不可。??一个姑娘家，我怎?能将??丢在这种地方？”
“不是丢，是我自??选择留在这里。”明华裳终于回眸，郑重看向程荀双眼，说，“我很欣赏大郎君的坦诚，我不想拖延大郎君的时间，不妨直说了吧。程夫?和世子夫?的意??我明白，我很感谢贵府认可我，但是，我和大郎君不合适。”
这种事情所有?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，程荀?想到明华裳一个姑娘家，竟然会率先说开。他惊讶了一瞬，索性也??开天窗说亮话：“既然二娘已经知道，那我也?什?好掩饰的。??为何会说这种话？莫非担心嫁到程家后受委屈吗？如果??担心这一点，我可?保证……”
“并非如此。”明华裳柔柔截断程荀的话，认?看着他，说，“我知道程夫?和世子夫?宽厚明理，程家姐妹也俱是好相处的?，我很喜欢成国公府，但是，我们之间的问题，并非任何?在，而在于??我。”
“??我？”程荀越发糊涂了，问，“二娘子是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好吗？”
“不。”明华裳连忙解释，“大郎君??很好，这一点毋庸置疑。反倒是我，无才无德，平平无奇，得成国公府如此看重，十分惶恐。只是我们不合适，就比如现在，我想要去现场看看到底发生了什?事，掌柜为什?会被炸?，哪怕折腾到入夜我也甘之如饴。我二兄和父亲都支持我如此行事，可是程大郎君，成国公府会允许一个不顺从?辈，自作主张留在?面看尸??的孙媳吗？”
程荀凝视着明华裳晶莹水润的眼睛，有一瞬间他想说他可?为了她尝试，但很快他就清醒过来，哪怕他愿意让步，母亲和祖母呢，程家那?多族亲呢？
他终于明白他为什?突然想娶明华裳，他在自??多年来如出一辙的循规蹈矩?，偶然瞥到一只自由的蝴蝶。她从他指尖穿过，娇艳，美丽，笑着说我不需要和其他?一样。她说话时眼神?的光彩，深深震撼了程荀。
程荀羡慕这样的自由和光芒，因此起了私藏蝴蝶的心??。然而蝴蝶一旦关到笼子里，她的翅膀就会枯萎，眼睛?的神采就会凋零，最终只余?板晦暗的标本。
他多?想放纵自??的卑劣，自私地捕捉蝴蝶，将她据为??有。可是程荀最终还是不忍，他后退一步，勉强笑了笑，看着明华裳说：“原来如此，我明白了，难怪我觉得??和他之间密不可分，根本不容??插足，原来这种感觉是?的。??放心，祖母那边，我会说的。”
明华裳?松一口气，程荀如此拿得起放得下，??在给她省了不少麻烦。明华裳望着程荀，诚挚说：“谢谢。”
程荀似乎想风轻云淡地笑笑，保留最后的风度，但几次尝试笑得都很勉强。他放弃了，对明华裳说：“夜越来越冷了，??早点回府。再会。”
明华裳回?明媚笑意，道：“程大郎君路上慢行，再会。”
程荀想说什?，动了动嘴唇还是放弃了，转身朝后走去。这时街上已?多少?了，他走入黯黯阑珊?，忽然停住，回头问：“二娘，还不知??的名字。若将来等我老后缅
怀年少，不知该如何称呼??？”
明华裳笑了，眼睛亮晶晶的，说：“我叫明华裳。裳裳者华，芸其黄矣。我觏之子，维其有章矣。”
华裳，华章，程荀慢慢咀嚼这两个字，裳指鲜明美盛，章指礼乐??度，原来，他们从这?早就相配了。
程荀笑了，遥遥望着灯火下的明华裳，说：“好名字。”
善和坊发生骚乱，幸亏明华章应急及时，除了最开始有几个?在推搡?受伤，其余并无伤亡。明华章忙了半个时辰，分身乏术，只隐约在余光?看到，明华裳和程荀站在一起，两个?说了许久的话。
明华章在百忙?都忍不住皱眉，他们在说什?，怎?说得这样认?？
这一带已经封路，此刻街上空空荡荡，话事?就是她兄?，明华裳也不避嫌，光明正大走到事故发生地，查看?者。
尸??被炸得血肉模糊，周围物品也被烧了，线索根本无从找起。明华裳正看得认?，忽然背后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：“?者是锦绣楼掌柜。”
明华裳回头，看到明华章缓缓而来，腰间竟然还系着那个青面獠牙面具。他声音有些哑，但气度依旧晏然从容，说：“掌柜新得了儿子，十分?兴，便在酒楼前搭了灯棚，和行?同乐，还要??众点燃百岁灯，讨个喜头。谁能知道百岁灯刚点着，突然就炸了，锦绣楼掌柜??场被炸?，站在他旁边的账房、伙计被炸伤，他的夫?因为儿子哭闹，抱着孩子站得远了些，因此幸免于难，只受了些许惊吓。我已经派?送伤者去看郎?了，具??伤情一会才知。”
明华裳点点头，看着脚?命百岁灯扎的特别大，但里面无非蜡烛灯油，为什?会炸呢？”
“应该不是意?。”明华章说，“??时我看到很刺眼的白光，不排除有?对百岁灯做了手脚，将里面换成了火药。”
明华裳听着咋舌：“给孩子祈福的场合，在灯里放火药……这是什?仇什?怨，他们到底得罪了谁？”
明华章道：“只能等掌柜夫?伤情稳定些后去问她了。”
他们两?站在黑漆漆的爆炸现场说话，忽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，镇国公飞奔而来，看到他们两?，又惊又怕：“二郎，二娘，??们?事吧？”
镇国公不愿意上街和?挤，再加上有明华章在，他十分放心地在府里做自??的事，由几个小辈自??出门玩。突然明妤等?回来了，惊慌地说街上发生了踩踏。镇国公等了许久都不见明华裳、明华章的踪影，他心里咯噔一声，赶紧来事发地寻找。
幸好，两个孩子都?事。明华章这才意识到他忙着疏导百姓，竟然忘了给府里报信。
明华章连忙向镇国公请罪，镇国公哪舍得责怪他们，叹道：“二郎，使不得，快起来。??们?事就好。”
明华章心里十分愧疚，他命?封锁好现场，便赶紧让?将马车拉来，先送镇国公、明华裳回府休息。
?安其他地方还在热闹，然而明家已?有丝毫玩兴。马车辚辚驶过，明华裳靠在摇晃的车厢上，闭目想爆炸案。车轮碾过石头，车帘飞快地翻开一条缝，她闭着眼，?有看到?面，苏雨霁、苏行止正和他们迎面走过。
苏雨霁眼风扫到马上的?，猛地怔住，转身朝后望去。苏行止开始还不明所?，等他看到马背上那道熟悉的身影时，表情愣住了。
明华章？那前面那位?年男子，便是明家的?辈？
更甚者，那就是镇国公明怀渊？
苏行止悄悄看向苏雨霁，苏雨霁皱眉盯着前方，眼神茫然迷惑。
这个身影好眼熟，她?前似乎见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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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惜她只想交个差,同行两?却一个比一个不安生。明华裳心想考验的哪里是程荀待?接物的水平，分明是她的。
明华裳道：“多谢程大郎君提醒,二兄，??不嫌我挤??吧？”
明华章摇头，明华裳自然而然揽着明华章手臂，笑道：“我就知道我阿兄最好了。快看,那边有?喷火，二兄，程大郎君,我们去看看！”
她一口一个“我阿兄”，明华章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捋顺,心里的气不知不觉消散许多。明华裳说完后拉着明华章就跑,明华章被迫跟上,他垂眸看着她灯光下绮丽明艳的脸,像被海妖蛊惑的舵手，明明知道这是一场幻梦,却不忍??破。
她对所有?都好，程荀、江陵、任遥皆是如此，他仅有的些许特殊都是因为他是她的兄?。如果有一天他不再是了，那在她心里，他和江陵可会有不同？
大概是不会有的。他的妹妹是如此懒惰懈怠，安于现状，不逼她，她就永远不会往前走。
明华章现在就像一个行至山穷水尽的赌徒，明明知道他所剩无几，却还忍不住将所有筹码都押上赌桌，疯狂地想捅破窗户纸，要?彻底翻身，要?一无所有。他明明告诫过自??要恪守兄妹礼义，勿做失德之徒，可他还是忍不住试探明华裳，试探镇国公，一边压抑自??，一边又期待有?能发现他过界。
有时候明华章都唾弃自??，他可?是个道貌岸然之辈，竟然期待着最坏的情况发生后，镇国公迫于忠诚，只能将她嫁给他。?她的乐观通透，定能很快想开，不会责怪他对一同?大的妹妹生出这种心??吧？
明华章正在出神，忽然脸上一凉，回神发现明华裳将一个面具扣在他脸上。透过黑黝黝的孔洞，他看到明华裳站在灯火荼蘼处，不?兴地瞪他：“都叫??好几声了，怎?还走神？”
明华章又怔了片刻，才找回声音：“抱歉，我刚刚?注意。”
“罚??戴着面具，不行，这个太好看了，罚??戴个丑的。”明华裳在摊子上挑挑拣拣，满意地拿起一张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，在明华章面前耀武扬威，“??看，吓不吓?？”
明华章细微地勾了勾唇，眼波温柔无奈：“嗯。”
“那就罚??戴，不许躲！”
明华章也?想过躲，他个子比她?了一头，却任由她摆弄，让她将那张青面獠牙面具系到他脸上。然而轮到明华裳时，她自??却嫌弃这些面具简陋，去另一个摊子挑选了，明华章任劳任怨付钱，摊贩看到，羡慕地说：“郎君对娘子?好，祝二位白头偕老。”
摊贩误会了，但明华章?有解释，他将铜钱递到摊贩手心，在面具下，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：“谢??吉言。”
程荀被?群挡住，好不容易挤过来，差点?认出他们兄妹。明华章那?清俊的?，却扣了副张牙舞爪的面具，站在一边耐心地等明华裳挑面具，面对众???量毫无不悦之意。程荀走过来，问：“明二娘子，??想买面具吗？”
明华裳回头看到程荀，毫无扭捏，大大方方将手里的两个面具摆出来：“是啊，但这两个我不知道挑哪个好。”
“二娘子喜欢，都买就是。”程荀说着就要付钱，被明华章拦住。隔着青色厉鬼傩面，他的压迫感尤其锋芒毕露，不加掩饰。
“不必。我自??的妹妹，还用不着别?花钱。”
程荀忍不住针锋相对：“今夜有幸陪佳?赏灯，能为她付账是我的荣幸。”
隔着面具，明华章终于不必再压抑情绪，冷冷道：“街上这?多佳?，有的是?愿意满足程大郎君的雅兴，就不必往她跟前凑了。”
“街上佳?如云是不错，但唯有二娘子对程家有恩，我自然要报答她。”
“她不需要。”
“明少尹，??虽为兄?，管得是否太宽了……”
“都够了。”明华裳忍无可忍喝止，自??掏钱将两个面具都买下，说，“我是出来赏灯的，不是来听?吵架的。”
程荀和明华章看到明华裳自??出钱，脸上都有些不好看。接下来一路他们仿佛卯着劲儿一般，明华裳的视线稍微停驻片刻，他们就争相出钱买下，最后搞得明华裳都不敢停下了。
明华裳表面笑盈盈，心里十分无语。她再一次在心里划重点，不要和男?一起逛街，?要面子活受罪，简直毫无乐趣可言。
不知不觉走到一座酒楼前，楼前搭着一排灯架，如万千流星下坠，灯
下垂着纸条，似乎是猜灯谜的地方。明华裳翻到一道谜面，正在??考，程荀已说出了答案。
明华章冷冰冰瞥了程荀一眼，语气不善：“裳裳还在想，??在做什?？”
“我不过提醒二娘子而已。”程荀道，“对不对还得等二娘子定夺。”
旁边的小二听到，取下对应的花灯，颇有眼力劲地递到明华裳手?，笑着道：“恭喜郎君，答对了。这盏灯赠与娘子。”
程荀笑了笑，望着明华裳道：“侥幸而已。二娘喜欢这盏灯就好。”@无限好文，尽在晋江文学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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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华裳无奈，只能撒娇般?灯塞到明华章手里，说：“这盏灯提着好重，二兄??帮我拿。这个兔子灯好可爱，二兄，??知道谜底是什?吗？”
明华章屈尊纡贵接过灯，淡淡扫了眼，吐出一个字。明华裳给面子鼓掌道：“原来如此。谢谢二兄，这盏灯也是我的了。”
明华裳欢声笑语撒娇卖痴，好不容易?明华章哄得脸色好看些了。她默默松了口气，心里十分疲惫。
这街越逛越累，明华裳?了兴致，紧了紧斗篷，说：“有点冷，我们回去找其他?吧。”
程荀和明华章各自脸色都不好看，默然陪着明华裳往回走。灯谜吸引来许多?，明华裳和?群背道而驰，挤得十分艰难。明华章见状，不动声色挡在她身前，替她拦开四周的?。
他们往?走时，隐约听到背后有什??说话，仿佛是酒楼的掌柜出来了。明华裳正艰难地往?挤，?留意身后动静。她抓着明华章的衣袖，好不容易走到略微宽敞的地方，??松了口气：“今日?可?多。”
明华章抬头，望向一眼看不到尽头的?潮和还在源源不断挤过来的?群，心?本能生出些许不祥。他将灯转交给侍卫，拉住明华裳说：“这里?太多了，我们换个地方。”
明华裳也被挤得不舒服，用力点头。背后响起一阵阵喝彩声，明华章回头说了什?，明华裳听不清，凑过去问：“二兄，??说什?？”
明华章也顾不得男女之别了，附到明华裳耳边说：“跟紧我。”
他说这话时，明华裳正半仰头望着他，因此正好从他漆黑的瞳孔?，看到骤然膨胀的白光。
随后才有刺耳的声音传来，明华裳都来不及回头看发生了什?，就被明华章一?抱住。
明华裳感受到一股炙浪从后方扑来，随即无数尖叫声、哭喊声压来，撞得她站立不稳。混乱颠倒?唯有一双手紧紧抱着她，替她挡开推搡的?潮，强行为她辟开一方天地。
“快跑啊，失火了！”
“啊，??了！”
哪怕?看到，明华裳也从路?的哭嚎声?大概猜出来，刚才酒楼掌柜点灯，不知为何灯爆炸了，掌柜恐怕凶多吉少。更可怕的是，今日是上元节，全城百姓乃至周边郡县民众都在?安城?游玩，街上足有百万之众，其?不乏女眷、小孩，若是任由恐慌蔓延，引发踩踏，那将不堪设想。
明华裳忽然觉得腰肢被一股力箍住，随即身??一轻，明华章竟然仅凭手臂的力量就抱着她跳到路边架子上，轻巧在灯笼?腾挪。他将明华裳放到安全之地，还?来得及开口，明华裳就急急说道：“二兄，我在玄枭卫学过自保之术，一个?待着?问题。??快去主持秩序，万不能让踩踏扩大。”
明华章深深看了她一眼，将一柄匕首塞到她手?，就一言不发转身，朝酒楼奔去。明华裳扶着木架站起来，紧张地盯着?潮?那逆行的一个小点。他已经将那张青苗獠牙的面具解开，却?有扔，而是依然握在手?。他四肢修?，底盘稳固，哪怕置身于乱流?也岿然不动，像涨潮时分江心唯一的一块磐石，朗声道：“我乃京兆府少尹明华章，大家冷静，勿要推搡，所有?听我指挥。”
上元节无宵禁，是举国狂欢的日子，最容易出岔子，因此朝廷早就有了预案，每年都会在各街巷安排巡逻的?，就是为了防止今日这种意?发生。明华章本就是京兆府的?，对节庆这一套流程很熟悉，他表明身份后，迅速稳定民心，指挥士兵封路、限流，引导百姓有序疏散。
明华章的冷静镇定极大感染了四周，百姓们看到一个清俊美好的郎君从天而降，如定海神针般伫立在洪流?，有条不紊指挥?群，心神渐渐也安稳下来，不再推搡逃窜。
街上逐渐乱?有序，程荀有侍卫护着，还算毫发无伤，他刚脱身就赶快找明华裳，结果一抬头看到明华裳站在灯火煌煌?，木架在黑暗?几乎不可见，只能看到她如天女般浮在半空，衣袂翩跹，发丝拂动，花一般娇艳的脸上既悲天悯?又淡漠无情，宛如壁画上的飞天，随时要迎风而去。
程荀顿了
顿，挤过去问：“二娘，??下不来了吗？”
明华裳正极目眺望事发之地，忽然听到有?叫她。她低头看到程荀，这才慢慢回到现???，扶着架子，轻轻松松跳下来：“?事，我自??能行。”
程荀正待伸手接她，发现明华裳已经自??跳下来了，裙裾如彩蝶般一掠而过。程荀手顿了顿，默然收回，笑说：“危险发生时??及时躲到架子上，?是机智。”
“是二兄放我上去的。”明华裳和程荀说着话，心??还完全在前方事故?，喃喃自语道，“好端端的，为什?会炸??呢？”
程荀顺着明华裳的视线回头，看到明华章正站在?群?，有条不紊指挥疏散。程荀早就听闻明二郎容貌好，但今日他站在?潮?遥遥仰望，才发现明华章姿容竟这般出众。@无限好文，尽在晋江文学城
清隽俊秀的皮相只是他身上最不足为道的优点，他镇定自若的气度，冷静锐利的眼睛，发生骚乱时毫不犹豫往?群?冲的坚定，才是这副皮囊的灵魂。
程荀暗暗和明华章较了一晚上劲，这一刻那些冲动如潮水般褪去，只余下一地狼藉和羞愧。他终于明白祖父、祖母对明华章的夸赞来源于何处，也明白明华裳为什?毫不犹豫说她二兄是天底下最好的郎君。
他确??远远不如。程荀暗暗庆幸，幸好这个?只是她的兄?，哪怕他终究无??撼动明华章在她心?坚不可摧的地位，但至少他还能?另一个身份，成为她下半生最重要的男?。
程荀说：“二娘，少尹估计要忙一阵子，这里太危险，我先送??走吧。”
明华裳想都不想摇头，眼睛依然看着前方，说：“不，我留在这里帮忙，多谢程大郎君好意，??先走吧。”
程荀皱眉：“不可。??一个姑娘家，我怎?能将??丢在这种地方？”
“不是丢，是我自??选择留在这里。”明华裳终于回眸，郑重看向程荀双眼，说，“我很欣赏大郎君的坦诚，我不想拖延大郎君的时间，不妨直说了吧。程夫?和世子夫?的意??我明白，我很感谢贵府认可我，但是，我和大郎君不合适。”
这种事情所有?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，程荀?想到明华裳一个姑娘家，竟然会率先说开。他惊讶了一瞬，索性也??开天窗说亮话：“既然二娘已经知道，那我也?什?好掩饰的。??为何会说这种话？莫非担心嫁到程家后受委屈吗？如果??担心这一点，我可?保证……”
“并非如此。”明华裳柔柔截断程荀的话，认?看着他，说，“我知道程夫?和世子夫?宽厚明理，程家姐妹也俱是好相处的?，我很喜欢成国公府，但是，我们之间的问题，并非任何?在，而在于??我。”
“??我？”程荀越发糊涂了，问，“二娘子是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好吗？”
“不。”明华裳连忙解释，“大郎君??很好，这一点毋庸置疑。反倒是我，无才无德，平平无奇，得成国公府如此看重，十分惶恐。只是我们不合适，就比如现在，我想要去现场看看到底发生了什?事，掌柜为什?会被炸?，哪怕折腾到入夜我也甘之如饴。我二兄和父亲都支持我如此行事，可是程大郎君，成国公府会允许一个不顺从?辈，自作主张留在?面看尸??的孙媳吗？”
程荀凝视着明华裳晶莹水润的眼睛，有一瞬间他想说他可?为了她尝试，但很快他就清醒过来，哪怕他愿意让步，母亲和祖母呢，程家那?多族亲呢？
他终于明白他为什?突然想娶明华裳，他在自??多年来如出一辙的循规蹈矩?，偶然瞥到一只自由的蝴蝶。她从他指尖穿过，娇艳，美丽，笑着说我不需要和其他?一样。她说话时眼神?的光彩，深深震撼了程荀。
程荀羡慕这样的自由和光芒，因此起了私藏蝴蝶的心??。然而蝴蝶一旦关到笼子里，她的翅膀就会枯萎，眼睛?的神采就会凋零，最终只余?板晦暗的标本。
他多?想放纵自??的卑劣，自私地捕捉蝴蝶，将她据为??有。可是程荀最终还是不忍，他后退一步，勉强笑了笑，看着明华裳说：“原来如此，我明白了，难怪我觉得??和他之间密不可分，根本不容??插足，原来这种感觉是?的。??放心，祖母那边，我会说的。”
明华裳?松一口气，程荀如此拿得起放得下，??在给她省了不少麻烦。明华裳望着程荀，诚挚说：“谢谢。”
程荀似乎想风轻云淡地笑笑，保留最后的风度，但几次尝试笑得都很勉强。他放弃了，对明华裳说：“夜越来越冷了，??早点回府。再会。”
明华裳回?明媚笑意，道：“程大郎君路上慢行，再会。”
程荀想说什?，动了动嘴唇还是放弃了，转身朝后走去。这时街上已?多少?了，他走入黯黯阑珊?，忽然停住，回头问：“二娘，还不知??的名字。若将来等我老后缅
怀年少，不知该如何称呼??？”
明华裳笑了，眼睛亮晶晶的，说：“我叫明华裳。裳裳者华，芸其黄矣。我觏之子，维其有章矣。”
华裳，华章，程荀慢慢咀嚼这两个字，裳指鲜明美盛，章指礼乐??度，原来，他们从这?早就相配了。
程荀笑了，遥遥望着灯火下的明华裳，说：“好名字。”
善和坊发生骚乱，幸亏明华章应急及时，除了最开始有几个?在推搡?受伤，其余并无伤亡。明华章忙了半个时辰，分身乏术，只隐约在余光?看到，明华裳和程荀站在一起，两个?说了许久的话。
明华章在百忙?都忍不住皱眉，他们在说什?，怎?说得这样认?？
这一带已经封路，此刻街上空空荡荡，话事?就是她兄?，明华裳也不避嫌，光明正大走到事故发生地，查看?者。
尸??被炸得血肉模糊，周围物品也被烧了，线索根本无从找起。明华裳正看得认?，忽然背后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：“?者是锦绣楼掌柜。”
明华裳回头，看到明华章缓缓而来，腰间竟然还系着那个青面獠牙面具。他声音有些哑，但气度依旧晏然从容，说：“掌柜新得了儿子，十分?兴，便在酒楼前搭了灯棚，和行?同乐，还要??众点燃百岁灯，讨个喜头。谁能知道百岁灯刚点着，突然就炸了，锦绣楼掌柜??场被炸?，站在他旁边的账房、伙计被炸伤，他的夫?因为儿子哭闹，抱着孩子站得远了些，因此幸免于难，只受了些许惊吓。我已经派?送伤者去看郎?了，具??伤情一会才知。”
明华裳点点头，看着脚?命百岁灯扎的特别大，但里面无非蜡烛灯油，为什?会炸呢？”
“应该不是意?。”明华章说，“??时我看到很刺眼的白光，不排除有?对百岁灯做了手脚，将里面换成了火药。”
明华裳听着咋舌：“给孩子祈福的场合，在灯里放火药……这是什?仇什?怨，他们到底得罪了谁？”
明华章道：“只能等掌柜夫?伤情稳定些后去问她了。”
他们两?站在黑漆漆的爆炸现场说话，忽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，镇国公飞奔而来，看到他们两?，又惊又怕：“二郎，二娘，??们?事吧？”
镇国公不愿意上街和?挤，再加上有明华章在，他十分放心地在府里做自??的事，由几个小辈自??出门玩。突然明妤等?回来了，惊慌地说街上发生了踩踏。镇国公等了许久都不见明华裳、明华章的踪影，他心里咯噔一声，赶紧来事发地寻找。
幸好，两个孩子都?事。明华章这才意识到他忙着疏导百姓，竟然忘了给府里报信。
明华章连忙向镇国公请罪，镇国公哪舍得责怪他们，叹道：“二郎，使不得，快起来。??们?事就好。”
明华章心里十分愧疚，他命?封锁好现场，便赶紧让?将马车拉来，先送镇国公、明华裳回府休息。
?安其他地方还在热闹，然而明家已?有丝毫玩兴。马车辚辚驶过，明华裳靠在摇晃的车厢上，闭目想爆炸案。车轮碾过石头，车帘飞快地翻开一条缝，她闭着眼，?有看到?面，苏雨霁、苏行止正和他们迎面走过。
苏雨霁眼风扫到马上的?，猛地怔住，转身朝后望去。苏行止开始还不明所?，等他看到马背上那道熟悉的身影时，表情愣住了。
明华章？那前面那位?年男子，便是明家的?辈？
更甚者，那就是镇国公明怀渊？
苏行止悄悄看向苏雨霁，苏雨霁皱眉盯着前方，眼神茫然迷惑。
这个身影好眼熟，她?前似乎见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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